第七章 澳大利亚:两任牧职

宾克成为悉尼贝尔沃街教堂牧师时,他在南半球第一个令人难忘的夏天也接近了尾声1。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忙过,截止1925年12月,他已经在这一年讲过300多次道。除了在贝尔沃街教堂的服事,为了帮助“基督处在挨饿和需要中的羊群”,宾克每周在悉尼的不同地方开设了三个“圣经学习班”,“总共吸引了两百多人”。

除此之外,宾克夫妇还要全权负责《圣经研究》的编辑、印刷和发行:“这本杂志需要投入很多时间和精力,要不是我妻子的辛劳付出,就不可能继续下去。她要打出所有的文章,帮助处理信函和其他的行政事务。”后来,宾克回忆道:“那时,我们要给《圣经研究》撰写大量文章,还要回复读者来信。在大多数晚上,我们都工作到凌晨两点。但上帝支撑着我们,我们没得任何病。”在另一个场合,在写到“但那等候耶和华的,必从新得力”(赛40:31)时,宾克拿他在悉尼的经历举例:“在许多时候,笔者顶着澳大利亚的炎热,一周去多个地方讲六次道,每次很少少于一小时,通常讲75到90分钟,晚上十点回到家,觉得很累时,就满怀期待地支取上帝这一应许,然后便重新得力,再伏案努力研究四个小时,为本刊撰写一篇文章。”2

在一二月份,温度达到了85到105华氏度(译注:相当于29到40摄氏度)。尽管如此,宾克似乎并未减少工作。在美国时,他已摸索出一套对付酷热的办法,好能继续研究。赫伦丁说过,在某个大热天里,他发现宾克为了能舒服点,在读圣经时,把脚放在水盆里,头上还缠着毛巾!尽管如此,悉尼盛夏的高温还是让宾克很不舒服。在热了两三天后,凉爽的“南风”会让温度降10到25度,“清凉的微风让人精神立刻为之一振”,这让宾克很高兴。

尽管上任牧职已是六年前,宾克还是毫不费力地开展起了贝尔沃街教堂牧师的日常工作。在1926年5月期的《圣经研究》中,他写道:

在悉尼,这个教堂交通非常便利,各个郊区(在去年5到9月,我们在郊区服侍)对信仰感兴趣之人把这里作为聚集的中心。相当多之前参加过我们聚会的人继续定期来这里聚会,而且逐渐还有新人加入。在16年的事工里,我们从未像现在这样,心里经历如此的祝福和喜乐;在基督的葡萄园里,这里深受偏爱;我们在事工时,言语畅快,深受鼓舞。

在一年后的1927年5月,宾克说,他们夫妇仍然在严格特定浸信会里过着幸福的生活:“在这里,我们享受着上帝持久的祝福,得到了祂许多恩惠”。然而在那时,已经出现了一个严重问题,并在1927年9月变得无法解决,这导致了宾克的辞职。起因仍然是宾克想忠于整本圣经,但会众由于偏见,反对圣经中的一些教导。宾克自己并不想招惹麻烦,在担任贝尔沃街教堂牧职后,他本来觉得前景不错:“本人和妻子以为,找到了一个志趣相投的教会,打算待在这里,直到主的再来”。但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如此。

这次的问题与艾士菲会幕教堂的争论正好相反。宾克发现,贝尔沃街教堂的一些人在反对阿米念主义时,已经走到了另一个极端。一些人反对现代传福音中的“轻信主义”,完全不认为自己有得救的确据,从而退出了教会的正常会员身份。对这类听众,宾克这样说道:

在今日,基督的事工需要的是战士 —— 勇敢的男人和女人。我们中有太多三心二意之人,世界一旦向他们耸肩,他们就胆怯。在这个时代,我们需要像但以理和以斯帖那样的人。愿上帝赐你神圣的勇气,跟随耶稣,与受人藐视的救主同行,与那些寻求荣耀祂的人同在!要是人人都像你,教会,传福音和讲道会变成何等光景?我指的是那些自称是基督徒,却站在门外的人。假如人人都像你这样 —— 那么,教会将不复存在。朋友们,这里要没有教会,我今晚也不会在悉尼。要没有贝尔沃街教堂,我也不会在悉尼待这么久。要不是因着上帝的恩典,我们也不会在这里,传讲上帝全备的教导!3

但问题还不止这些,不少教会成员的想法都有问题。长久以来,牧师一直强调上帝的主权,这使人们相信,人在归信上没有义务做任何事。这种思想在贝尔沃街教堂根深蒂固,宾克很快就确信,必须反对这种想法。因此在1926年,基于路24:25(耶稣对他们说,无知的人哪,先知所说的一切话,你们的心,信得太迟钝了),宾克在贝尔沃街教堂做了一次大有能力的讲道。他表明:阿米念主义和极端加尔文主义的错误都在于断章取义,没有相信“整本”圣经。“令人悲哀的是,在今日,几乎所有地方都只是过分强调了一部分真理。”他的观点十分重要,值得在此大幅引用:

一些阿米念主义者如此讲解人的“自由意志”,几乎废黜了上帝,我不赞同他们的说法。另一方面,有些加尔文主义者传讲一种宿命论(除了宿命论,我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描述),把人变成一个傀儡,为罪开脱,为不信找借口。他们犯的是同样的错误,我几乎不知道,哪个带来的危害更大。当加尔文主义者说,所有事情的发生都出自上帝的预定,我会衷心的说阿门,我也愿意被称做加尔文主义者;但要是阿米念主义者说,一个人犯罪,是他自己在犯罪,要是他一直犯罪,就必定会灭亡,要是灭亡了,责任在他自己,我认为这也符合圣经;但是,我不愿意被称做阿米念主义者…

许多阿米念主义传道人害怕传讲圣经中的某些经文。他们害怕传讲约6:44:“若不是差我来的父吸引人,就没有能到我这里来的。”他们害怕传讲罗9:18:“如此看来,神要怜悯谁,就怜悯谁,要叫谁刚硬,就叫谁刚硬。”同样,因为害怕他们信仰的正统性受到挑战,或怕被人说相信自由意志,许多加尔文主义传道人也害怕传讲圣经中的某些经文。比如,他们害怕传讲主耶稣的话:“我多次愿意聚集你的儿女,好像母鸡把小鸡聚集在翅膀底下,只是你们不愿意!”或像这样的经文:“天国是努力进入的,努力的人就得着了”;或“努力(挣扎)进窄门…”

哦,愿上帝帮助我们,保持真理的平衡!弟兄姊妹们,圣经除了拣选、特定救赎和重生之外,还有更多的内容。圣经确实讲了这些,我绝无削弱或否定之意,但这并非圣经的全部。圣经中有些是关于人的,关于人的责任,罪人的悔改,信靠基督,对未得救之人恳切传讲福音。而且我想坦白告诉你们,一个教会若不传福音,就没有生命力。要是我没说错,这就是澳大利亚一些严格浸信会教会的状况。这些教会中,有些曾经很健康,现在却已没落;还有些已经死亡,只是还没入土;我认为,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们没尽力传福音。教会若不传福音,就会失去生命力,这是上帝延续祂的工作和保守教会之道。上帝通过一些途径来动工,圣灵动工的途径就是向未信之人传讲福音,向每个人传讲福音。确实,圣灵若不祝福,不动工,讲道就不会有任何作用;上帝若不使罪人重生,这个罪人不会也不能相信福音。但尽管如此,传道人还是应当传讲福音,这也是上帝的命令。4

这种类型的讲道跟会众所熟悉的截然不同。同样不同的是,宾克在讲道结尾所做的福音呼召:

你为何不信?为何不信祂的宝血是为你而流?为何不在今晚就归信呢?朋友,为何不在今晚呢?上帝已完成了祂的工作,只要你信,祂就乐意拯救你。耶稣的宝血已流出,祂已把自己献上,完成了赎罪祭,筵席也已备好。上帝在今晚就邀请你:“来吧,一切都已备好!”

之后一篇关于瞎子买巴底的讲道也同样直接:

一些地方过于强调未重生之人没有能力得到上帝的恩典,过于强调受造之物的无助,从而培育鼓励了一种毫不作为的氛围,非常令人可悲。恐怕今晚在座的一些人也沉浸在这种不作为主义中,这很令人悲哀。他们需要被唤醒,意识到自己的责任。5

到这时,教会执事已听明白宾克讲的,他们也不喜欢宾克讲的这些。宾克后来发现,在悉尼另外两个位于莱德(Ryde)和史密斯菲尔德(Smithfield)严格特定浸信会的会约中,有些条款恰恰赞同他所反驳的错误,而这两个教会又跟贝尔沃街教会有关联,因此就无回转余地了。令人遗憾和难过的是,在贝尔沃街教会讲了两年多道后,宾克现在只能选择辞职。在一封信里,宾克详细解释了他人生中这一重要的转折点。鉴于这件事的重要性,我们把这封信全文引用如下。信里讲了这件事,我们也可以从中清楚看到宾克的性格和属灵敏感性:

赫尔斯通大道15号
萨摩山
1927年12月27日

亲爱的布鲁克斯弟兄,

在基督里向你和家人问好:愿祂通过你被彰显。几个月前,我写信给你时提到过,我已被迫从贝尔沃街教堂辞职。在你的回信中,你希望我这个决定是正确的,并非仓促而成。出于上帝的恩典,我行事一直遵从如下原则:上帝的仆人“当淡泊名誉”,在遭受误解时,不应为自己辩解。因此,我没有试图为自己辩护,而是指望在将来那日,上帝会“显明”我行事的动机,因“我们行事为人,是凭着信心,不是凭着眼见!”但这也依情况而定。

上周日晚,在向你女儿,亲爱的科尔曼(Coleman)姊妹,询问你的状况时,她说,因我离开了贝尔沃街教堂,她担心你会挂虑我,并把你写于本月21日的信转交与我。读完信后,出于基督徒的责任,我觉得当尽力除去你当前的担心。现在我只能大概讲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。在来澳大利亚的几年前,我和妻子已经不属于任何教会,并声明不再加入任何教会。在悉尼待了四五个月后,我们接触到了“严格特定浸信会”,以及他们的信条和教会建制,对此我之前闻所未闻6。我受他们邀请,在那里讲了四个主日的道,讲道大受上帝的祝福。然后,他们邀请我再讲三个月,此时,我所有别的服侍之门都已关闭。在寻求上帝的指引后,我接受了邀请,当时并未考虑加入他们教会。上帝给了更多的“印证”,许多人从我讲道中受益。接着,他们邀请我再讲三个月,我接受了。在这段时间,我重新认真研读了新约,研究了这“末后”的时代中教会的责任,以及基督徒对教会的责任。圣灵赐我了更多亮光,我的道路愈发清楚。我仔细研究了贝尔沃街教堂的“信条”与“教会治理章程”,除了不重要的两点外,根据我目前从上帝得到的亮光,这些信条和章程符合圣经。我觉得这个教会忠心捍卫“恩典的教义”,公开宣告坚持“上帝全备的旨意”,我有责任与他们联合,在上帝允许的范围内,支持他们的事工!

因此我申请成为这个教会的会员。在会众面前,我表达了对两个小问题的不同看法,一是他们坚持在早上领圣餐,二是教会信条里称义一项中的措辞:信徒生活的准则是福音,而非律法。1926年3月,我们被接受成为会员。

由于发现他们错误看待人的责任,而且总的来讲缺乏传福音的热情,我想在上帝的帮助下,尽量纠正这些错误。我寻求上帝的恩典,想“灵巧像蛇,驯良像鸽子”,进行缓慢而平和的纠正。从1926年4月到10月,我平均每五次讲道中,有一次是面向未得救之人。最后一次是关于瞎子巴底买的,你听过,也表示认可。在去车站的路上,我跟你讨论过。教会众执事对我这次讲道大加批评。不久后,在接下来的教会会议里,会议秘书公然谴责我那个讲道支持“自由意志”。对此,我好几个朋友很愤怒,对米勒先生提出批评,因为他自己没听过这个讲道,却对其大肆批评。

我没有和这些朋友一起,表达我的不满,而是站起来说:“当认为传道人在传讲错误教义时,这个教会的同工有足够的恩典和勇气对传道人提出挑战和批评。他们之所以批评我,是因他们太爱真理。尽管他们深知,这样做会得罪一些会众,但仍然如此行。为此,我个人觉得应感谢上帝。”我恳求全体教会成员保持耐心,保留他们的判断,以祷告之心寻求上帝的帮助。并建议在某个晚上,我与众执事碰个面,讨论我们的分歧。我们最终花了两个晚上,在充满兄弟情谊的友好气氛中,讨论了许久。如会议秘书所宣布的,讨论的结果是:“我们在基本教义方面没有分歧;只是我传讲真理的方式有些问题”,也就是说,在每次讲道时,我只传讲了真理的一个方面,没有兼顾到其他方面。因此,在接下来的9个月里,我不负重任,以更全备的方式慢慢向他们展现上帝的救恩之道。在那段时间,我讲了两次关于“人的责任与福音的责任”的道,还有一些是关于拣选、特定救赎和有效呼召。上帝祝福了这些讲道,光照了许多人。

但颇出乎我意料的是,此事并未就此结束,反而急转直下。有弟兄从莱德和史密斯菲尔德的严格特定浸信会过来,拜访我们教会弟兄,讨论一起进行国内福音事工。他们说,只有信仰基础相同,才能一起同工。并说,他们教会信条里有几条是贝尔沃街教会信条没有的。而那几条都明确强调否认人的责任,完全不接受“悔改的本分”(duty-repentance)和“归信的本分”(duty-faith)。7要是贝尔沃街教会的信条中有这几条,我肯定不会加入。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,莱德和史密斯菲尔德教会的信条中有这几条,因为贝尔沃教会一直说,这两个教会是他们的兄弟教会,信条和章程相同。来自那两个教会的弟兄指责我们教会弟兄背弃信仰,说我是令人厌恶的“自由意志”者,要我们教会执事说清楚,他们是否“赞同”我所传讲的。这个事很清楚。关于我对福音责任的教导,各位执事并不赞同。于是,来自莱德和史密斯菲尔德教会的弟兄提议,“采用莱德和史密斯菲尔德教会的信条与信仰准则,作为新南威尔士州严格特定浸信会联合国内传道部的教义基础”。对此,大部分贝尔沃街教会代表投了赞成票。对我来说,事情已经很清楚,无意中,我成了“传讲非法教义之人”(sailing under false colors)。尽管没在教会信条里正式说,从教会运作层面,贝尔沃街教会否认“人在悔改和归信上的责任”。在得知了贝尔沃教会在教义上的真正立场后,我就只剩下一条路可以走,那就是辞职。教会众执事一致否认人的责任,立场毫无改变的余地,但却从未开诚布公告诉我这点。我不想再费口舌,“争取”让他们相信,我所信的才是真理。我已向他们讲了22个月的道,又花了整整两个晚上跟他们讨论这个问题,他们仍然拒绝顺服圣经。上帝通过莱德和史密斯菲尔德教会的弟兄,揭露他们口是心非,有意欺骗我。他们明知我的立场,还邀请我来讲道,这本身就不对。

从他们中间离开后,上帝通过大量清楚的证据向我表明,我的离开完全正确。我再也没有“消灭”过圣灵的感动。

关于你信中提到的一个观点:是的,我亲爱的弟兄,我并不奢望,在基督再来之前,地上有完美的教会。但教会的外在形式和建制应当符合圣经。如果路1:6(译注:他们二人,在神面前都是义人,遵行主的一切诫命礼仪,没有可指摘的。)说的是不完全之人,那么不完全的教会也应做到这点。腓2:16(译注:将生命的道表明出来,叫我在基督的日子,好夸我没有空跑,也没有徒劳。)为我们设定了标准,每个属基督的教会都应以此为目标,寻求上帝的恩典来达到!

总而言之,我相信绝大部分贝尔沃街教会成员都能作证,我在那里的讲道绝没有只局限于一个主题,而是尽力保持真理的平衡,传讲上帝全备的旨意;也绝没有激进地传讲人的责任,只是在大部分时候稍微提到这点;更没有因这方面看法的差异,立即离开那里,而是跟他们一起耐心共处了将近两年。从人的角度讲,要不是因为在跟莱德和史密斯菲尔德教会弟兄的会上,这个问题针对到我,我现在还会跟他们在一起,尽量引导他们进入真理。但当我发现这个教会的立场不合圣经时,要还留在那里,就比那些虚伪不忠的现代主义者(modernist)好不到哪儿去了,这些现代主义者拿了教会的工资,却不捍卫基督教信仰,而是反其道而行之。好几个执事让我以为,他们已经接受了我的观点,会议的秘书也说,我们唯一的分歧只在于传讲的方式。但我发现,在经过两年事工后,我们在基本教义上的看法相差甚远,因此我除了离开,别无选择——“一家自相分争”,必站立不住!“二人若不同心,岂能同行呢?”

向你们全家致以最真挚的主内问候。

你们蒙上帝奇恩的朋友 亚瑟·沃申德·宾克

宾克辞去贝尔沃街教会的牧职后,在澳大利亚又待了十个月,然后才离开,要解读宾克这段时间的想法并非易事。贝尔沃街教会四成的会员也相继辞职,而这并非出自宾克的压力。1927年9月27日,26位贝尔沃街教会的前任会员聚在一起,以宾克博士为牧师,成立了一个独立教会。做为活动场所,他们租了悉尼萨摩山区利物浦路上的共济会大厅,租期为六个月,供周日聚会使用。这个教会的一本记事录保留了下来,记录涵盖了1927年9月28日到1928年4月15日这段时期,使人们可以一瞥这个教会的历史。在这段时期,教会成员稳步增加,人数几乎翻了一番。一位艾倍特夫人(Mrs. Ebbett)在共济会大厅聆听宾克讲道时,第一个经历到福音的拯救大能。这本记事录对此事的记载如下:

她说,当她意识到自己是失丧之人时,不知道该怎么办,她做了各种尝试,但很快就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。当时,宾克博士讲了一篇道,主题是“基督为不敬虔之人而死”(Christ died for the ungodly)。因此她意识到,基督是为她而死。因着上帝的恩典,在宾克面前,她向上帝倾诉她所有的状况,并请求宾克因着耶稣基督,接纳她为教会成员。

乔治·阿迪尔把位于英联邦水库街(Commonwealth and Reservoir Streets)上的福音堂租借给他们,作为周中祷告会地点,也在洗礼时用。在1927年11月2日的洗礼崇拜上,记录显示,宾克在“上帝的帮助下,做了一次令人印象深刻的讲道,主题是关于信徒的洗礼”。记事录记载的其他事项包括:教会采用《桑基1200首歌曲及独唱》(Sankey’s 1200 Songs and Solos)做为诗歌本(购进125本),购进一套圣餐用品和亚麻布,决定圣餐使用未发酵的葡萄酒,一年指定两个周日,当日收取的奉献用于宣教。还有寄送衣服前往印度以及帮助在犹太人中传福音的记录。关于宾克的工资,在1928年1月22日的一个会议记录上,我们发现如下这段话:

他以前从来没接受过这么多报酬,也比任何人都反对福音的商业化。在过去6个月里,他每周收到7英镑的报酬,其中3.1英镑用于支付房租。他租了一个带家具的独立小屋,原因是编辑杂志的压力很大,绝对需要安静,没法在他们之前租的房子里做。

记事录上也说,宾克要他们不要再称呼他“宾克博士”。

毫无疑问,记事录中最不寻常的一条如下:

牧师提出如下问题:若基督复临,带祂子民归家(译注:原文如此),或万一教会解散,会众希望如何分配教会财产。会众的决定是,无论上述哪种情况发生,教会财产应当变卖,所得收入捐给英国及海外圣经公会(British and Foreign Bible Society)。

在后来一次会议中,教会把可能受益人改为三一圣经公会(Trinitarian Bible Society)。

对于支持圣经公会,会众显然没有顾虑,但对于支持宣教团体,会众却有。一位“都可比弟兄”(Brother Dockaby)在做原住民事工,有人对他说:“为一个宣教团体工作不合圣经”。8因此,教会进行讨论,是否要给这位弟兄提供需要的帮助。

本书作者于1980年代生活在悉尼,当时还有许多人记得,他们在60年前从宾克事工中所得到的属灵祝福,薇达·麦考利(Vida McAulay)小姐就是其中之一。尽管她从来不是宾克教会的成员,但经常跟母亲和姐姐们一起去听宾克周间讲道。在1980年与本书作者的一次交谈中,麦考利小姐提到,她和家人从宾克的事工中受益甚多,超过她们所有待过的教会。那时,她已经是基督徒,读过像《马钦芮回忆录及选集》(M’Cheyne’s Memoir and Remains)之类的书。但她回忆道:“对我来说,宾克先生的到来恰逢其时,我永生难忘。他对我教诲甚多,超过任何人,也使我一切都变的不同,我几个姐姐也这么说。”宾克先生讲道流畅,不照本宣科,“他嗓音优美,无论讲话还是唱诗都很好听”。我们提醒麦考利小姐,对年轻人来说,宾克讲道时间很长,问她,是什么特别吸引了她,她回答道:“是圣灵…宾克先生是一位极为出色的讲员。”

与此同时,麦考利小姐也回忆起:“他在这里并不受欢迎,有两三个牧师极力反对他”。有人编造故事,歪曲他的人格,比如说他殴打妻子,出入色情场所。我们问:“宾克脾气古怪吗?”她清楚回答道:“不古怪!他思维清楚,非常理智。”有时,她和母亲受邀,前往宾克小屋做客,宾克都“非常友好”。在其他方面,她注意到宾克喜欢运动。她承认,在宾克与人打交道方面,或许有人有不同看法:“我不认为他是不友好,而是绝不碍于情面,立马指出任何不对之处。”有一次,在宾克讲道前,一位女司琴伴奏完后,离开钢琴,以一种模特的姿态穿过讲台前方,回到自己的座位上。宾克立即告诉她,以后不能这么做!麦考利小姐确信,反对宾克的真正原因是,改革宗关于救恩的教导普遍不受欢迎。她回忆起宾克如何面对他人的质疑:“要是你相信上帝的拣选,为什么你还要传道?”宾克直接回答道:“因为上帝要我这么做!”

另一位依然健在的听众,艾伦·麦克莱尔(Alan McKerrell),写道:“这个新成立的教会在共济会大厅聚会。很显然,上帝在祝福这里”。他继续回忆道:

我现在的一个朋友在宾克的事工下归信,宾克给他施的洗。现在,他还经常说起那段时间,以及他从宾克事工中得到的祝福。

我父亲和我们全家开始参加萨摩山教会的聚会,正是在这里,我们第一次接触到宾克先生。他每个主日讲两次道,下午还有主日学和圣经课程。因为中午回家太远,我们会在那里待一整天。

就是在这段时间,我第一次自觉有罪。我那时年龄不大,关于宾克先生的事工,我唯一记得的可能是他基于罗6:23(译注:因为罪的工价乃是死。惟有神的恩赐,在我们的主基督耶稣里乃是永生。)的讲道。在上帝的护理之下,在祂所定的时间里,通过这段经文,我看到自己是一个罪人,配得永死;也在祂所定的时间里,在祂恩典的引导下,我带着懊悔与泪水,在真福音中悔改,信靠主耶稣基督!9

尽管情况令人鼓舞,到了1928年3月,宾克得出结论,当时决定做他们牧师,这一决定并不成熟。这个新教会组织形式的某些方面使他困扰。3月25日,宾克辞去牧师一职,但同时承诺,若他们愿意,可以继续在讲道上帮助他们。在当日,作为牧师,他主持了最后一次晚崇拜。之后在跟会众的谈话里,他表明了对这个新教会成立动机的不安。在他们的思想里,上帝的荣耀并不是最重要的。会议记录上写着:“他觉得,主要罪责在他”。但同样清楚的是,宾克对未应验预言的看法,以及特别是这么多教会明显的背道行为,这些都影响了他的判断。他对任何信念的坚持从来都不仅限于理论。他很确定,现在教会里的属灵状况跟1920年南卡州的一样,而正是这促使他辞去了那里浸信会的牧职。共济会大厅的会议记录者写道:“七年前,他就跟现在一样清楚看到,基督教会这艘船已经破损,成立现在这个新教会并非上帝的旨意。他当时是情感用事,担心那些人从贝尔沃街教会出来后无处可去,才接受了这个牧职。”

会议记录里还写道:“他提到《使徒行传》第二章,说现在不可能凡物公用”。这句话令人费解,或许指的是,他们想所有事情都跟新约一模一样。我们不知道都可比弟兄是否听到这番话,并联想到别人给他的建议。

很可能还有其他因素影响了宾克的决定。尽管他赞同独立的教会治理,但讨厌“宗派主义”,而且他可能已觉得,新教会并未摆脱这一危险。宾克完全不是一个好斗之人,他越来越希望避免“口舌之争”。可能他觉得,他待在悉尼,会引发更多的争议。也有可能他身体疲累,想回家探亲(宾克的父母还健在,从1915年起,宾克就没回过家),这些都可能是他辞职的原因之一。

然而,在我们看来,宾克相信圣经中未应验的预言,这可能是他辞职的主要原因。如上文所述,在一段时间里,对任何有组织教会事工的前景,他都深表怀疑。1927年,他写道:“似乎有很多迹象表明,当前所处的教会时代几乎已走到尽头”。1931年,他说“离开了澳大利亚的悉尼,在那里,群体性见证基督已变得不可能”。

不管我们如何解读,宾克自己的话让我们确信:“上帝让我们清楚看到,祂带领我们去澳大利亚的工作已完成”。因此,在1928年6月20日,宾克夫妇登上了前往英格兰的轮船。

图 9 宾克夫妇在悉尼环形码头(Circular Quay)合影,1928年7月20日。

图 9 宾克夫妇在悉尼环形码头(Circular Quay)合影,1928年7月20日。
他们当日在此乘船前往英国。

在奥蒙德号(Ormonde)离开环形码头时,艾伦·麦克莱尔记下了当时分别的情形:

前来给宾克送行的弟兄姊妹很悲伤。在船上,宾克先生向他们大声说出了临别赠言,那是徒20:32:“如今,我把你们交托给神和他恩惠的道。这道能建立你们,叫你们和一切成圣的人同得基业。”

当船起锚,开始缓慢驶离码头时,人群中唱起了赞美诗。直到宾克夫妇去世,我们都没再见过他们。但感谢上帝,我们会在荣耀之地再相见。我们会互相认出对方,围绕在上帝宝座周围,唱这首新歌:“他爱我们,用自己的血使我们脱离罪恶。又使我们成为国民,作他父神的祭司。但愿荣耀权能归给他,直到永永远远。阿门!”(启1:5-6)

9天后,经过2500英里的航行,他们驶近弗里曼特尔(Fremantle,译注:澳大利亚西海岸城市),这段航行“风平浪静,就像乘坐悉尼湾的轮渡一样”。在给两位最亲密的澳大利亚朋友贺拉斯·科尔曼夫妇(Mr and Mrs Horace Coleman)的信里,宾克总结道:

我们永远不会忘记,与你们所有人在悉尼度过了许多愉快的团契,这都是仁慈的上帝所赐。我毫不怀疑,我们会在天堂回忆起这些,耶和华的“纪念册”(玛3:16)上也多有记载。上帝如此爱我们,没有一样好处留下不给我们!

18年后,在宾克的记忆里,澳大利亚的这段时光是“最幸福忙碌的三年半”。10


  1. 悉尼位于南半球,到1926年3月,夏季将要结束,逐渐进入秋季。 ^

  2. 《圣经研究》1943年合订本,第47页。 ^

  3. 《圣经研究》1927年合订本,第166页。 ^

  4. 《圣经研究》1927年合订本,第163页。 ^

  5. 《圣经研究》1927年合订本,第163页。 ^

  6. 这句话很重要,这解释了宾克为何会无意中卷入英国浸信会长久以来的争论。关于这个话题,见拙著《司布真与极端加尔文主义:传福音之争》,爱丁堡,真理旌旗出版社,1995年。 ^

  7. 严格特定浸信会中的“福音标准”派持守这几条。内容是:“我们不认为,应当劝诫未重生之人信靠或转向上帝”,“在今日,传道人在呼召人们悔改、相信和接受基督时,若是面向未归信之人,或不加分别地向所有人呼召……就相当于高举受造物的能力,否定了上帝特殊救赎(special redemption)的教义”(《严格特定浸信会信仰告白与治理章程》第26和33条,伦敦,1907年)。后查明,莱德和史密斯菲尔德的教会信托协议并未认信这些”福音标准“条款。1895年,史密斯菲尔德教会“废除”之前信条,接受上述严格特定浸信会信条,但1857年的信托协议并未赋予他们“废除”之前信条的权力。今日(2004)的史密斯菲尔德教会在积极传福音,立场应当与宾克相同。 ^

  8. 宾克对此事的看法更有智慧,这从多年后他写给哈巴克的信里可以看到:“你抓住这些宗教组织(extra-religious organizations)不放,认为这是个问题,我觉得这么做不明智……就算你是对的,除了不再支持它们,别的什么你也做不了……只有‘教会’才是上帝所命定的管道,这当然是对的。但所有宗派都或多或少在不同程度上背离了圣经。”这封信写于1947年11月10日,见《给一位年轻牧师的信》,第35页。 ^

  9. 《今日改革宗》(Reformation Today),1972年八月十月期,第8页。 ^

  10. 《圣经研究》1946年合订本,第283页。 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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